红衣少女从沉睡中醒来,耳边是幽幽琴音。
“你醒了。”
紫发的陌生男子看了她一眼,停下弹琴的手指。站起来为她掖好被角。
她沉默着看着他,他对她笑了一下。
“我救了你。在太子丹的手下,也了解了所谓荆轲一族。”
他回身把琴放好。
“那么,漂亮的少女阿轲,你要报恩吗?”
阿轲望着天花板,沉默地听完了高渐离——那个紫发男子的话。
她其实不是荆轲……哥哥才是。
但荆氏只剩下她了……
最后的荣耀刻在她的肩背上。
那么,去刺秦吧。
“那么,去刺秦吧?”高渐离挑了挑眉,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调说着。
阿轲疲惫地闭了闭眼睛,声音里带着久未发声的颤哑。
“好。”
六个月后。
阿轲的伤势已好得利索,她擦拭着自己的双刃。头也不抬地对着高渐离说。
“我准备好了。”
高渐离有些愣,但很快反应过来。
“三日后。”
他背过身去,声音有些涩然。
三日后是秦国各地亲王回宫觐见的日子。
阿轲换上舞女的衣裳混入了进宫的队伍里,她站在巍峨宏伟的秦王宫前等候传唤入场的时候有些惘然。
这是多少血与骨,堆起来的呢。
秦王宫,和秦王。
阿轲的舞是动人的,她的身材极好。
嬴政坐在龙椅上慢慢晃着酒杯,眼底的冷笑被隐进阴影里。
很好……这么,曼妙的身体。是刺客。
曲已近半。阿轲折下腰做出一个甩袖的动作,甩出了双刃,直冲嬴政而去。
嬴政挥手在自己面前召出金色的光阵,光刃一柄柄穿透阿轲的身体。
阿轲醒了过来,她没有去打量周围的环境,而是盯着面前的那个男人。
嬴政瞥了她一眼,伸手拿过了一把匕首。
阿轲被绳子反绑双手缚在椅子上,而她当然不会觉得嬴政会那么好心是要解开她。
嬴政的匕首割开了阿轲的手腕。
滴答,滴答。
阿轲的血一滴滴掉在地上,溅起水声。嬴政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,伸手挑起阿轲的下巴。
“你会失血过多而死。”
滴答,滴答。
已经二十天了,嬴政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被绑起来的女刺客。她竟然还是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。难道是知道自己已经止血了么……?但这种刑法从未有人可以逃过,人总会溺死在自己内心的恐惧中。
似乎无穷无尽、不紧不慢的滴水声。
阿轲其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止血,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体。
清楚任何一个顶尖的刺客该清楚的。哪块肌肉要怎么收缩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力量,这根骨头能脱臼到什么程度接回后不会影响战斗……
她明白自己的血足够支撑她挥出双刃。
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战,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战。高渐离的话对她其实一点作用都没有,但她是荆轲的妹妹,是荆氏最后的人。
是悲壮又坚定的赴死之人。
所以她来。
所以她在等,等嬴政接近她。
在第四十八天的时候嬴政已经压不住自己的好奇了。他走近已经没有呼吸的女刺客。
四十八天……从没有人能坚持这么久。
阿轲知道自己已经赢了,在这场耐心的对抗中。
她的肌肉在蓄力,但呼吸依旧屏着。早已被割断的绳子再不能阻挡她。
她终将是为了自己和挚爱的亲人,挥出致命的一剑。
在嬴政失去面前女刺客踪迹的瞬间,手里的武器已经贴上他的脖颈。
阿轲闪身后退,嬴政震惊的想要扭头,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倒地。
他死了,阿轲知道自己割破的是哪里。刺客对于能置人于死地的位置一清二楚。
她靠在墙上,从肺部吁出了一口气。
阿轲的腹部插着一柄金色的光刃,切开了她的胃。
那是嬴政临死前留下的。
她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,梦呓一般的喃喃道。
“士之怒,伏尸二人,流血五步,天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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